用用

【沧海横流】【ABO】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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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雪松大病一场。

  

人的精神往往就是这样,只要有那股念头撑着,刀山火海都能硬趟,一旦卸了那股劲头,溃败亦是顷刻之间。

 

粗暴流产后失血过多的身体本来就是强弩之末,他病得昏朦,高烧使他咽喉肿痛不能言语,只能勉强地进些流食。穆怀礼的死惊动了绿洲计划的上下高层,陈青山陈中将甚至亲自来到他病床前慰问,雪松却连精神都打不起。众人体谅他丧母丧子,没有人多加责怪。

 

他病得无法起床,穆怀礼的葬礼是陆清一手操持的。

 

离婚的事情没有人再提起,它好像就这么被接踵而来的噩耗取代了,而后匆匆翻过。但是雪松心里还记得,在每一个孤枕而眠的深夜,当他被腹中缠绵的余痛唤醒时,他看着陆清睡在病房沙发上的身影,那两个字总在他口舌间徘徊不定。

 

于情于理,陆清都尽到了一个丈夫的本分。他的失血和虚弱原本十分可疑,但如今都有了合理的解释。陆清用一句“过度悲痛造成的意外流产”替他掩饰了内中情由,是以他的流产必须是意外,也只能是个意外。可是真相如何,唯有他们自己心中清楚。

 

有时候,他深夜醒来,借着壁灯微弱的光打量陆清梦中的脸。他的眉头锁得很紧,显得他的五官看起来十分严肃,嘴唇起了一层白色的皴皮,他偶尔会在梦里不舒服地清清嗓子。穆雪松知道他不好受,白天的时候他见他的眼睛都充着红红的血丝,嘴里也生了疮。但是陆清再没提起过那个孩子,一个字都没有。

 

有时候他就这样看着,连自己都忘了时间。直到半夜服药的闹钟把陆清惊醒过来,他朦胧着睡眼走过来摸摸他额头的温度,扶他起来吃药喝水。这段日子,雪松吃下的药比饭还多。

 

“我们有护工,护工可以照顾我,你平时忙,不用非得来陪护。”他哑着嗓子,费力地出声。

 

陆清只说:“应该的。”他帮雪松揉了揉僵痛的后背和肩膀,又扶他躺下。

  

雪松已经不记恨陆清打他的那一巴掌了,在这段婚姻里,陆清的所作所为比他称职太多。陆清对婚姻有很强的责任感,这或许是他个人的品质,而与对象无关。但是雪松清楚,也正是因为这份责任感,使得陆清在这种关头,不会再说出离婚二字,不论他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

 

可是陆清值得更好的。雪松想,这个人不该是我。

 

过了几天,温凉在护士的陪同下过来看他。他怀孕近9个月,肚子高高挺着,走路已经一摇一摆地有些吃力。他给雪松带来一小束花,鹅黄的暖融融的颜色,插在床头,给惨白的病房添了一抹亮色。

 

“我偷偷从研究所的盆栽里剪的。”他小声说:“现在要找些鲜花好难。”

 

雪松微笑说:“谢谢你。”他摸了摸温凉的肚子,感觉手掌底下有什么东西小鱼一样倏地一下游走了,惊得他一缩手。

 

“他现在已经活蹦乱跳了。”温凉笑着拿起他的手放回肚皮上,“你拍拍他,他会踢你的手。”

 

胎儿的小脚隔着肚皮踢在他手心,痒酥酥的奇异触感。穆雪松心头不禁浮起一阵怅惘,他放下手微笑道:“宝宝快要足月,你们马上就可以见面了。”

 

“陆少将已经答应我,让这个孩子留在我身边。”温凉低头说:“他是个好人。可我总觉得对不住你们,如果我早点说出来,你就不会那么仓促地……说不定那个宝宝还能留住。”

  

“可我真的不知道。”他解释说:“江寒一直嘱咐我,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他。过了这么多年,我越来越害怕。陆少将说,江寒是为荣誉而牺牲的。可是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他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陆少将要走了江寒的头发,你寄给我的那束。”

 

“所有的头发吗?”

 

温凉摇了摇头,“你寄给我的头发,我分了一半留在项链里带在身上,另一半放在瓶子里埋进了他的衣冠冢。”

 

穆雪松想,那么在穆怀志对他的刑讯后,衣冠冢里的头发样本一定早被他取走了。

 

但他已经没有精力去思考这些。他轻轻拍了拍温凉的手,哑着嗓子说:“不要胡思乱想,没有人会因此责怪你。我…我和陆少将都很感激你的帮助。”

 

温凉深深地看了他半晌,低头从口袋里摸出一卷手帕包,“我想送你一样东西,希望你不会觉得我唐突。”他揭开手帕的四角,里面是一双拇指长的小袜子,那是管教所里,他为雪松腹中孩子准备的。

 

“我老家那边有个风俗,留一件亲人的东西在身边,他们在黄泉下就不会迷路,不管走得多远都能找到回家的路。”他把那双小袜子塞在他手心,“至少这件东西,能证明宝宝曾经来过。”

 

穆雪松心中百味交集,他眼圈发红,摩挲着手里的袜子一言不发。温凉忽然倾身抱住了他,“宝宝回到天上去啦,他和他的外婆作伴,谁都不会孤单。等到合适的时候,他又会回到你的肚子里,还选你做他的妈妈。”

 

穆雪松只觉心中极痛,却流不出一滴眼泪来,自从母亲去世后,他一直处在这种状态里。

 

“他不会回来了。”他喃喃地说:“他恨我,温凉,他们都恨我。”

 

“没有母亲会恨自己的孩子。他永远爱你。”

  

可我宁愿他恨我。雪松悲哀地想,我宁愿他们恨我。

 

穆雪松在一星期后出院,那天陆清没有来接他,警卫小刘开车把他送回了家,但是第二天清早,他从沉沉的噩梦中醒来时,发现那枚婚戒已经戴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

 

他举起手怔怔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把它摘了下来。

 

他的身体依然虚弱,脚步依然发飘,但是至少,他不会再晕倒了。穆雪松洗漱出门,就和任何一个普通的清晨一样,只在床头上留下了那枚戒指,和一封签好名字的离婚协议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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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一个八百心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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