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用

【沧海横流】【ABO】140

从京都到S城，有1700公里，火车要走二十个小时。从广袤的平原到险峻的山地，之间跨越了大半个国境。

二人坐在软卧车厢里，眺望着车窗外的银装素裹。连日的大雪，一眼望去四处皆是茫茫。城池之间相隔甚远，常能看见荒城的遗迹，像黑漆漆的墓碑一般伫立在雪野之中。空旷之下，无尽寂寥。

“几十年前，这些荒城也曾经人来人往，车流如织。”雪松说：“如果将来，人类终究还是走向灭亡，这些荒城就会成为我们的明天。那时人类曾在这个星球上留下的所有痕迹，都会随着时光风化、坍塌。等到几万几亿年之后，这个星球上孕育出的下一个文明挖出我们的化石，放在博物馆里展览。”

说着他笑了一下，“上一个文明不就是这样吗？”

陆清一时也有些出神，“考古学家说，上一个文明终结于核战争。那我们呢？我们会亡于地质灾害带来的环境巨变，还是自相残杀？”

穆雪松笑起来，“都是死，有什么区别？挑一种喜欢的死法吗？”

陆清自嘲地一笑，喃喃地自语，“是啊，有什么区别？”

“二百年前，全球范围内的大地震和火山喷发导致世界人口在短短二十天内从六十亿锐减到不足十亿，许多前沿科技因此断层，至今不能恢复。之后接连不断的瘟疫天灾，时至今日，人口已跌至七千万，197个国家只剩下五个。以科学家预测的人口模型推算，如果继续保持这样的负增长率，当种群数量不足以维持社会形态，我们的文明会在七十年后崩溃。仅存的人类不断退化，最后恢复到工业革命前的农耕生活。也许能幸存一支，也许更加不幸，被某一次天灾彻底覆灭。”

“也许他们都被改造成了小绿人。”穆雪松接口说：“下一个文明就可以起名为‘植物人世’。”

二人都笑起来，笑容里却都带着些苦涩悲凉。

火车不断向前，渐渐地出现了一片片的种植地。成群结队的Beta正在清扫耕地上的积雪，试图挽救冻土下面的种子。这一场范围极广的雪灾，几乎将全国七成以上的冬季作物都毁了，可以想见，明年必定是更加艰辛的一年。

他们的身影不过是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影子，却好像深深地印在了雪松眼前。肮脏的衣衫，黢黑的皮肤，佝偻的腰板仿佛永远也直不起来。那种直扑眼前的苦难，比任何文字影像都来得更有冲击力。

“你说，他们会知道吗？”雪松突然问。

“知道什么？”

“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些人，在为了人种改良与否争论不休。而人种改良，关乎他们的命运。”

陆清沉默了很久，才说：“我想不会吧。他们更关心的，也许只是明天能不能吃上饱饭。”

他转过头不再说话，神情突然变得十分茫然。

火车在寂静的旷野中不断前进，走过白昼，穿过黑夜。穆雪松不想睡，趴在窗前的小桌上望着外面幽黑的山影。

陆清从卧铺上下来，紧挨着他坐下，问：“在发什么呆？”

雪松扬了扬下巴，懒洋洋地，“看星星。”

陆清“嗯”了一声，搂住他的腰身将他揽进怀里，贴贴他的额头说：“生日快乐。”

雪松一怔，跟着便笑起来，“你还记得呀。”

“当然记得。礼物都备好了。”

雪松向他伸出一只手，“是什么？拿来！”

陆清在他手心上拍了一下，“拿出来怕不大方便，我已经转进你的银行户头了。”

“什么东西？钱吗？”雪松皱了下眉，“我又不缺钱。”

“知道你不缺。我在银行里用你的名义存了一个手提箱的金条。最近时局动荡，我预感很不好，说不准哪天我们手里的钱都成了废纸，存些黄金，有备无患。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要时时留意，倘若形势不好，就尽快将这些金条取出来应急。”

穆雪松不再笑了，陆清正在以少有的严肃态度交代他。于是他点点头，说：“你放心，我知道了。干脆我把手里的钱也换成金条吧，藏在家里，以防万一。”

“换一部分就好，除了必备的现金流，剩下的可以存储一些战备物资，比如药品，抑制剂，还有糖。”

雪松一一记下，又不放心的追问：“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没有，直觉罢了，也许不准。”陆清笑笑说：“最好不准。”

“还有第二件礼物，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接受。”他从衣服的内袋里取出一张宣传册，展开，递到雪松眼前，“中央军校的招生简章，我的母校。”

穆雪松接过那张纸，有些发怔。火车哐啷啷，哐啷啷，像是单调而寂寞的背景乐章。

“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一直很遗憾没能读大学吗？我想…如果你愿意，可以试试中央军校的军官进修项目。我看过章程，你的条件是完全符合的，只需要通过文化考试就可以入读。我在军校里有关系很好的老师，他会帮忙。”

雪松沉默了。他多少可以体会陆清的用心，他想要千方百计的将自己推出争斗的漩涡中心，至少在他驻守北地的这几年里，淡出众人的视线是最安全的做法。那么，深造就是最好的选择。无论外界如何波云诡谲，相对来讲，学校总归还算是一方净土。

思虑许久之后，穆雪松将招生简章折了两折放进衣袋里，抬眼冲他一笑，“好，听你的。”他说，“我愿意。”

到达S城的时候，已是第二日的清晨。

S城地处西南，气候温暖，少有降雪，这次却也没能从寒流中幸免。南方城市对雪灾的抵御能力更为薄弱，室外的自来水管和电线大面积爆裂断折，抢修工作至今仍未结束，满眼望去，一片萧索。

开车来接他们的是厉乘风和宋嘉。一见到他，宋嘉便快活地撒开手里的狗绳，已经长大了的清子吠叫了两声，四脚起飞地扑进他们怀里，蹭完这个蹭那个，毛蓬蓬的尾巴摇得像朵花似的，湿漉漉的舌头舔个没完。

雪松笑着往后躲，“不许舔，不许舔！诶呀，你口水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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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心心下一更吧~

我预计五章以内大概可以结束了，呼，终于终于！

彩蛋是下集预告~高粉福利今天没写，争取明天或后天发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