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用

【沧海横流】124

梁挽玉提着东西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帽子上已经积了厚厚的雪，两只脚都冻得没了知觉。

屋里漆黑一片，暴风雪使城里的水电全断。宁宁缩在沙发上打哆嗦，已经又冷又饿地摸黑在家里独处了一个多小时，见他进门哭着跑过来，“妈妈，蜡烛烧完了，黑。”

梁挽玉顾不上哄他，赶紧把蜡烛重新点上，在火盆里添上新炭。暖暖的火光将屋子映亮，驱走了几分寒气。宁宁跟着他跑来跑去，时不时呜咽几声，试图抱住他的腿，像一只碍事的挂件。

“宁宁！”挽玉烦躁地拨开他的手，“我要做饭，你不要跟着我！去沙发上坐好，听到没有？”

宁宁哇的一声哭起来，边哭边向他伸出两只小胳膊，“妈妈，我要抱抱！抱抱！”

梁挽玉头都疼了，一把将他捞起来挟在胳膊底下，一手费劲地去拆包装袋，“好了好了，妈妈抱你，不哭不哭。”他一只手动作难免不灵便，手腕一抖，包装袋倾倒，整包玉米粒就哗地一下洒了一地。刹那间他的情绪达到了顶峰，如同岩浆冲破火山口，梁挽玉难以遏制地冲着怀里的孩子喊叫起来，“我已经抱着你了，你还哭什么！”

宁宁吓呆了，竭力把哭声憋回喉咙，憋得太急，反倒激起了一阵更剧烈的抽噎。

梁挽玉怒气冲冲，将他往椅子上一撂，蹲在地上捡拾玉米粒。那些干瘪的粮食混杂着地上的灰尘被拢成一堆，是他冰天雪地里走了三个小时，跑遍了半个城市才买到的。梁挽玉突然抑制不住，坐在地上蒙脸痛哭起来。

暴雪，狂风，停水，断电，A城供应短缺物价飞涨，一包十斤的粗粮竟能卖出三千的高价，街面上人心惶惶。没有人能忘记半年前那场震动寰宇的Beta混战，也没有人会不恐惧那一天再次到来。

而就在几天以前，梁挽玉发现，自己名下的所有账户都被冻结了。

这消息对他来讲无异于晴天霹雳，原本还能支撑他们母子三人过活几年的积蓄被骤然剥夺，他的生活顷刻间就摇摇欲坠起来。张京华出事的数月以来，他辞退了家中佣人，昼夜操持家务，四处奔波走动，从前没听过的冷语都听了，从前没挨过的冷眼也都挨了，人情冷暖尝了个遍，到最后依然是无功而返。

就在前天，他已经用完了家里的最后一点现金。梁挽玉无计可施，只能拿着家里值钱的饰品手表出去典当。可是这些东西仓促间也难以变现，何况他只能收现金，而现金的提取额度是受到严格管控的。那些奸猾的商人这几日见了许多典卖财物的Omega，知道他无依无靠，更是死命压价，他价值十二万的胸针最后只卖出了八千块，没办法，梁挽玉还是咬着牙卖了。

四面八方的压力都像洪水一样向他砸过来，他的恐惧和无助全都无人倾诉。当初离家时的豪言壮语如今看来都可笑得像是儿童的妄语，他能指望谁，又能怎么办呢？城里断水断电，蜡烛炭火衣裳食物全都要钱，如果暴风雪还不停歇，他甚至害怕他和孩子会活不过这个冬天。

梁挽玉抬起头，泪眼朦胧中望去，宁宁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黑黑的眼珠惊恐地望着他，小身子哭得一抽一抽的。

……（不知道到底什么问题，就是放不出来，见彩蛋吧）

他很累，可是睡不着，脑子里乱哄哄有无数声音在不停对他念叨：阿远的寄宿学校下个月要交学费了，两万块，钱从哪里来；宁宁的病什么时候才能好；家里的粮食最多还能吃三天，到哪去买；如果供电还不恢复，火炭也要用完了，该拿什么取暖；怎么样才能把自己的账户解冻，他需要钱；钱，钱，钱……需要钱还是好事，倘若物资再这样短缺下去，城里乱起来，他一个人带着孩子怎样自保呢……

梁挽玉蜷在松软的鹅绒被里，头痛欲裂。他将手探进领口里摸了摸，意识到自己也发烧了。

但是饭还是要做，孩子还是要照顾，食物和火炭还是要出门去买。他甚至连药都不敢多吃，唯恐那一点药片不足以支撑到宁宁康复。

又是一天奔波下来，梁挽玉已经烧得浑身发抖，头痛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当夜深人静他又一次被孩子的哭闹惊醒时，他头晕目眩得连路都走不动，只能扶墙膝行着爬去厨房烧水。

宁宁又发烧了。梁挽玉筋疲力尽地瘫坐在厨房的地上，牙关打颤。屋子里冷得像冰窖，呼吸间能吞吐出缭绕的白雾。窗户外面遥远的地方传来隐隐的哭声，宁宁在哭，他也在哭，四面八方，好像全世界都在哭。

梁挽玉倚靠着身后的橱柜，头脑放空，心里喃喃唤着张京华的名字。那一刻他突然深刻的理解了一个词，穷途末路。

终于，终于他还是拨通了那个号码。当父亲冷峻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的那一刻，挽玉的眼泪倏地落了下来。

“爸爸……”他哽咽着说：“求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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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已经码好了，八百心心马上更文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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